字体:大 中 小    
		护眼
    	关灯
	上一页
	目录
	下一页
	
		  		小说三篇  (第2/7页)
    “用‘相当’,用‘相当’就足够了。”    “好吧,那以后就用‘相当’。”    “哎,你可千万别这么唯命是从。”    “行,我以后尽量不唯命是从。”    “老天爷,你好起来可真让人招架不住。”    “我从来都好。”    “咱们把灯开了吧,”男的说。    “不,别,别开灯。”    “你看,”女的说“只剩下天边那儿还有一点儿亮了。”    “你看,”还是女的说“空地的那边是树林,树林的上头还有一点儿亮。树林的后头是山,山和天相连的地方还有一线光亮,山后边呢,是海,亮光就是从那儿过来的。”    “你说得真简单,你这么几句话就说出几千里去了。”男的说。    “那光亮在海上,走过海,走过山,走过树林,走过那片空地,走到我们这儿。”    “你说的真容易。你实际去走走看。”    “走到我们这儿把我们显现出来,我才看见了你,你才看见了我。”女的说“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?”    “本来并没有你,也并没有我,后来就有了你也有了我。”女的问他“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?”    “我这时候看你是这样,另一个时候看你又是另一个样,”女的说“这真是太奇怪了。”    男的一直不回答她。    “你看我这裙子漂亮吗?”    “还好。”    “你看我的发型要不要变一下?”    “也可以。”    “你这样逆光看我,觉得好吗?”    “不错。”    “你就是不说‘真好’。”    “要说还不容易吗?”    “可你就是不这么说。”女的说。    “你从来不这么说。”她又说。    “你很少这么说。”她说。    “反正你总是想尽办法苦恼自己。”男的说“在任何又高兴又轻松的时候,你都能想办法把它变得又痛苦又紧张。这方面你是天才。”    “那你觉得现在好吗?”    “本来很好。”    “要是我不说刚才那几句话,你真的觉得特别好吗?”    “总归你是得让我把‘真好’呀、‘特别好’呀什么的都说出来才行。”    “是不是?到底是不是?”    “是——!”男的说,但他很快又把声音放轻些,尽量柔和些,说:“是。”    “我知道,”女的说“我的毛病我知道,可是没办法。”    她又说:“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。你别又冲我喊。    我自己也不知道。”    “你想想,有什么事好出嘛!”    “你别在意。这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,你千万别在意。我知道不会出什么事。可我总感觉就要出点儿什么事了。”    “把灯打开好吗?”    “不,你别。”    “这么暗,简直什么也看不清。”    “你别开灯。来,还坐到这儿来。”    “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?”    “没有,我觉得非常好。”    “你躺下吧,你躺一会,”男的说。    过了一会,男的又说:“以往的痛苦,除了把它忘掉,没别的办法。”    “这我知道。不是因为这个。”    “我们都有自己的历史,我们都得尽力去忘掉一些事。”    “这我懂。绝对不是因为这个。”    “你总喜欢用‘绝对’这个词。”    “真的不是,真的。”    “那到底为什么?”    “这不过是一种感觉。我不过随便说说。你别在意,一会儿就会过去。”    “也许咱们出去走走?”    “不不,就这样最好,就这样,我们俩,这样一直呆到天黑,呆到什么也看不见。就这样,多好。”    “告诉我,”男的低声问她“你觉得会出什么事?”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女的低声回答他“我只是觉得太好了,最近我一直太顺利了,我总觉得不太可能是这样。”    男的如释重负般地出一口长气。    女的低声说:“所以大概要出点什么事了。很久了,一直这么顺我觉得不大可能。”    她说:“你看现在多好。天边那一缕亮也没了。天完全黑了,差不多完全黑了。”    她继续低声说,慢慢地像是自语:“我们谁也看不见谁了。可我感觉得到你是坐在我身边。你闻没闻到这周围的气味?你看不见可你闻得到,你数不清这都是什么气味聚合成的气味。你一旦闻不到它了你简直都不能回忆起它来。这气味除非你自己也闻到了,否则别人就没法告诉你,你也没法告诉别人。”    她继续说着,渐渐地如同梦呓:“如果要形容它,我最先想到的是动物饼干的气味,然后是月亮下一只小板凳的气味,是夏天雨后长满青苔的墙根下的气味。还有一棵大树,一棵非常大的树的气味。以后,它会是天慢慢黑下去的气味,以后一到天黑我肯定就要闻到这气味。”    男的说:“你躺好,躺好一点儿吧。”    “你再听听到处有多安静,”女的还在说“天黑下去的时候就是这声音。光亮从那片空地那片树林上退去的时候,就是这么安静,就是这样的声音。光亮退到树林后面去的时候,迟到山的后面再退到海上去的时候,总是带着这样的声音。你说不清这里面有多少种声音。    这里面有所有一切的声音。你很少能听到世界上的所有声音,因为你总不喜欢这样一直呆到天黑,你总是要把灯打开看看明白。”    “你躺好吧,你躺好好不好?”    “嘘——,别说话,握住我的手。”    很久,两个人不再说什么。    两个人很久不出声。    然后,男的轻轻问:“你睡着了?”    女的回答“我一直都睁着眼睛。”    “想什么?”    “我想你们不是在招生。”    “嗯?”    “你们简直是在分配那几个孩子的命运。上帝借你们,在给那几个人分配命运。”    “欧,你说的真对。”    “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分到的是什么。分到了,也还是不知道自己分到的是什么。”    “对,是的,不知道。你这个比喻真妙。”    “他
		
				
上一页
目录
下一页